终南山巅,残阳如血。
林夏轻抚昆仑镜,镜面波纹荡漾,显现出岭南景象——广州城内,平南王府地下工坊中,数十具"铁尸"正在被淬炼。这些身覆铁甲的傀儡眼冒绿光,力大无穷,普通刀剑难伤分毫。
"尚可喜果然也有问题。"林夏转向正在整理行装的沈墨说道,"镜中显示尚可喜的儿子儿子尚之信才是幕后主谋,胸口有玄冥教'尸'字印纹身。"
沈墨将轩辕剑用布仔细包裹起来,闻言眉头深锁:"更麻烦的是耿精忠。"他指向镜面切换的画面——福州港口,几艘怪船正在建造,船骨上刻满带有玄冥教特色的血色符文,"他在与倭寇合作,每艘船都是移动祭坛。"
二人对视一眼,同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吴三桂被种下清心咒后,玄冥教竟同时操控另外两藩,准备三路并进!
"必须分头行动。"沈墨沉声道,"我去福州对付耿精忠,你去广州解决尚可喜。"
林夏手指一颤。三百年来,他们从未分开行动,二人一直形影不离。但眼下形势危急,玄冥教准备两地同时齐头并进,因此林夏和沈墨此次只能是各自为战。
"以一月为期。"她解下颈间玉坠递给沈墨,"若有危险,摔碎它我会立即感应。"
沈墨接过玉坠,也将一枚剑形符印交给她:"保重。"
......
广州城,平南王府。
一个背着药箱的医女被侧门小厮引入内院。她低眉顺目,却在转弯时敏锐地注意到地面有细微铁屑——这些铁屑都是从地下工坊淬炼铁尸时被带出来的。
"你是新来的?"管事嬷嬷上下打量着这名医女,"听说你擅长治疗头风病?"
"回嬷嬷,家传金针术可缓解头风之痛。"医女声音轻柔,正是易容后的林夏。
嬷嬷毫无戒心,点头称是,将林夏带到一间偏僻院落,院落中间有一床榻,榻上躺着一位面容憔悴的美妇,正是尚可喜的第七妾室苏姨娘。
"姨娘夜不能寐,头痛欲裂。"丫鬟小声道,"王爷派来的大夫越治越重,王爷寻遍了名医金方,也没有让姨娘的病症有任何减轻的迹象..."
林夏假意为苏姨娘把脉,实则暗中探查。指尖触及脉门,一股阴冷的气息传来——这是接触过邪物的症状!林夏意识到,苏姨娘应该知道地下工坊的事情,而且她的头风病是被地下工坊的邪气所伤导致的。
待众人退下,林夏低声道:"夫人不是生病,是中了尸毒。"
苏姨娘猛然睁眼:"你...你是谁?"
"我是来救你的人。"林夏亮出昆仑镜一角,"赶快告诉我地下工坊的事,尚之信到底在谋划什么?"
苏姨娘泪如雨下。原来尚可喜早已年老昏聩,大权早已落入其子尚之信的手中。这个"世子"每月十五都要在地宫举行祭祀仪式,用活人炼制铁尸。
"前夜我误入了禁地,看见...看见..."只见苏姨娘她浑身发抖,"世子尚之信脱下人皮,变成了一个铁面怪物!那些铁尸全部都听他的号令,正在演练玄冥阵法!"
林夏随即递给她一枚清灵丹:"下次月圆是何时?"
"三日后。"苏姨娘突然抓住她的手,"小心盐水...那夜我打翻盐罐,铁尸们纷纷退避..."
正说着,门外传来脚步声。林夏迅速藏入帷帐之中,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大步走入——尚之信!他面容俊朗、满脸春风得意之感,但其脖颈之处隐约可见铁青色的鳞片。
"七娘好些了吗?"尚之信虽然声音温和,但是眼中却闪着冷光,气宇中透着千层杀气,"父王很挂念你呢。"
苏姨娘强作镇定,欠了欠身说道:"谢世子关心,这位女医施针后好多了。"
尚之信突然抽动鼻子,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房间:"有生人的气息。"他猛地掀开了刚刚林夏藏身的帷帐,却只看到一只黑猫从中窜出。
"世子恕罪!"林夏从门外慌张跑入,"奴婢刚才去取药..."
尚之信盯着她看了许久,突然笑了:"女医官好医术啊。那你就留下照顾七娘吧,务必将其治愈,父王可是十分担心她的病症的。"
待尚之信离去,林夏从梁上跃下——刚才千钧一发之际,她施展了隐身术。
"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了。"苏姨娘面如死灰,"你快走!不要管这些事情了!"
林夏却露出决然神色:"不,事情完成之前我是不会走的,我的计划要提前了。"
......
福州港,夜雨凄迷。
一个商贾打扮的男子在码头查看货物,正是沈墨。他假意与倭国商人交易,讨论商务以及船务的事情,实则探查那些怪船。只见沈墨穿着蓑衣,身后背着油纸包着的轩辕剑,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袍,却掩盖不住背后轩辕剑的微光。
"大人请看,这艘'血潮号'的龙骨用的是千年铁木制作而成。"倭商炫耀道,"这种木头能够遇水不腐,遇火不燃,十分经久耐用。"
沈墨指尖轻触船板,感受到细微的魂力波动——他意识到这些木材其实都是用生魂祭炼过的!他假装满意地点头:"这些需要多少银子?"
"耿王爷说了,只要您能提供...这个。"倭商比了个砍头手势,"童男童女,每十个换一艘船。"
沈墨强忍杀意,继续周旋。突然,他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身影——郑家军的旗语!是台湾派来的密探!
借口如厕,他在暗巷会见密使。对方竟是郑经的心腹冯锡范!
"沈仙长!"冯锡范激动万分,"陈参军半月前失踪,临走留下字条说'玄冥未灭'!近日台湾沿海出现怪事,渔民捞起刻着蛇纹的石碑..."
沈墨心头一震。陈永华还活着?而且玄冥教竟已渗透到台湾?
"回去告诉郑经,加强海防,尤其是..."他忽然住口,感应到玉坠发烫——林夏那边遇到危险了!
......
月圆之夜,广州城。
林夏站在珠江畔,脚下是通往平南王府地宫的秘密水道。她手中握着一个瓷瓶,里面是浓缩的海盐精华。身后,苏姨娘带来的亲信正悄悄破坏水闸。
"仙姑,子时到了。"
林夏点头,将瓷瓶中的海盐精华倒入水中,与此同时念动水之波动咒语。江水突然逆流而上,裹挟着高浓度盐水涌入地下通道!与此同时,她飞身跃入王府,直奔尚之信的寝室。
寝室内,尚之信正在蜕皮,身躯在不断地翻滚匍匐——人皮之下竟是青黑色的铁尸真身!感应到了地宫异变,他厉声长啸,王府各处顿时传来铁甲碰撞声。
"妖孽!"林夏破窗而入,昆仑镜光照出他真容——胸口赫然是玄冥教"尸尊者"印记!
尚之信狞笑:"修仙者?正好拿你炼尸王!"他双臂暴涨,指甲如刀斩来。
林夏侧身闪避,青霜剑出鞘。剑光如练,却只在铁尸身上留下浅痕。更多铁尸闻声而来,将她团团围住。
"盐水该生效了..."林夏默算时间。
突然,铁尸们集体僵直,动弹不得,身上随之冒出滚滚白烟。尚之信见状大惊失色:"该死的修仙者,你都做了什么?!"
"以彼之道还施彼身。"林夏剑势一变,引动地下盐水汽化上升。铁尸遇盐即腐,盐水浸染之处尽是铁锈,这些怪物随着时间推移纷纷倒地化为一滩滩铁锈水。
尚之信暴怒,撞破屋顶逃向城外。林夏紧追不舍,二人一路边打边走,林夏挥舞着青霜剑,拨打着尚之信不断发射出的带有蛇毒的鳞片,尚之信在发射鳞片的同时,挥舞着手中的骨刃向林夏疯狂砍去,二人厮杀至白云山巅。
"玄冥不灭,尸道永存!"尚之信狂吼着引爆体内尸丹,漫天铁屑如雨洒下,每一片都带着剧毒!
林夏见状祭出昆仑镜最大威能:"天地无极,封!"
镜光如罩,将铁屑尽数封印。但尚之信已发动土遁之术不见踪影,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。
......
一月之期将至,武夷山茶亭。
沈墨风尘仆仆赶来,却见林夏早已等候。二人交换情报,面色越发凝重。
"尚之信逃了,但广州危机暂解。"林夏沏了杯茶,"耿精忠那边如何?"
沈墨摇头:"血潮舰已毁,但倭寇首领天草四郎带着图纸逃往日本。更重要的是..."他压低声音,"陈永华可能还活着,而且一直在暗中调查玄冥教。"
正说着,茶亭外突然传来马蹄声。一队骑兵包围了茶亭,为首的竟是耿精忠!他身旁站着个戴斗笠的文士,抬头时露出熟悉的面容——陈永华!
"二位仙长,久仰了。"耿精忠冷笑,"多亏陈先生指点,才知是你们在坏我大事!"
林夏怒视陈永华:"你投靠玄冥教?"
陈永华不答,突然扯开衣襟——胸口是触目惊心的剑痕,与当年沈墨所留一模一样!"沈兄,别来无恙啊。"
沈墨猛然醒悟:"你不是陈永华!你是...玄冥教主的三尸分身!"
"哈哈哈!"陈永华仰天大笑,"不错!当年你们斩我本体,却不知我早将元神三分:吴三桂处的'欲尸',尚之信处的'尸身',以及这具'智尸'!"
耿精忠拔刀下令:"杀了他们!"
混战中,林夏发现陈永华(智尸)一直在暗中引导耿精忠的刀势,似乎在...帮他们?
突然,一支冷箭射向沈墨后背。陈永华竟飞身挡住,同时传音入密:"武夷宫地下...三尸合一阵...阻止..."他喷出一口黑血,倒地气绝。
耿精忠见状大惊,率残部撤退。林夏检查陈永华尸体,发现他手中紧握一块玉简,上书:"三尸合一,相柳复生。速毁武夷宫阵眼。"
......
武夷宫地下,阴风惨惨。
当林夏与沈墨找到那座隐藏千年的祭坛时,尚之信(尸身)与吴三桂(欲尸)已在阵眼就位。三具分身开始融合,恐怖的气息弥漫洞穴。
"来不及了!"沈墨挥舞起轩辕剑斩向阵法核心,却被反震之力击退。
林夏急中生智,取出昆仑镜照向自己:"师兄,还记得我们帮郑成功时用的那招吗?"
沈墨会意,轩辕剑与昆仑镜再次相合。但这次,林夏竟将全身灵力注入镜中:"以我之魂,封天之隙!"
强光过后,祭坛分崩离析。三具分身发出不甘的嘶吼,最终化为黑烟消散。但林夏却因灵力透支昏死过去,容颜瞬间苍老了十岁。
沈墨抱着她冲出地宫,在晨曦中仰天长啸。一滴泪水落在林夏脸上,她竟悠悠转醒:"哭什么...我又没死..."
"你差点耗尽你自己的寿元!这太危险了!"沈墨声音发颤。
林夏虚弱地笑了:"虽然消耗了我自身的元气,但是值得。三尸已灭,玄冥教这次真的完了。"
......
数月后,终南山。
昆仑镜显示新的未来:三藩之乱仍会发生,但因二人干预,规模缩小,时间缩短。尚之信发疯弑父,耿精忠被部下所杀,而吴三桂会在称帝后暴毙——没有玄冥教操控,历史回归相对温和的轨迹。
"我们改变了什么,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。"林夏轻叹。
沈墨为她梳着新生出的白发:"足够多了。至少百万家庭得以保全。"
山风拂过,带来远方的气息。二人在银杏树下埋下一个新的时间囊,里面记录着这次行动的始末。
"下次大劫会是什么时候呢?"林夏望向远方。
沈墨握住她的手:"无论何时,我们都在。"
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很长。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,历史的车轮继续向前,带着那些被改变的、未被改变的命运,滚滚而去。